这里相言字召之。

一枚常常写诗拍照不写词的词作。

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,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。
悲凉之雾,遍被华林。

关于

《青绿之鸢》

这年的夏日似乎格外的炎热,让人忍不住得想骂出声来,结束了半天工作,木村拓勇走在路上,太阳晒得正猛,从电车台下去后走回家的这段路,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,这大概是他出来工作的第十三个年头。

乡下出生的他,儿时对大城市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幻想,每次舅舅从外面带伴手礼回来,总是一些在乡下不曾见过的物件,舅舅从乡下搬去东京后,也时常有写给他的信从那边寄来,那大概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能了解城市的途径。为此,国中毕业以后,他便凭自己的能力考到了东京,在这个他所向往已久的城市里工作、结婚。

只是,世上的事情并非都尽人所想。

十三年前,他是个小职员;现在,他依然是个小职员。自从妻子和惠跟自己离婚后,日常的工作所得也不过仅仅足够自己一个人的花销,哪怕是偶尔有得多的剩余,他也不愿意多花,至少想留下些作为对妻子和女儿的一点补偿,给她们寄去。这样看来,这个夏天注定是没有西瓜和冰棍的了,不过幸好,冰箱里提前囤了水,偶尔从楼下的贩卖机取罐啤酒,敲碎点冰放进去,算是这个季节最大的享受了。

“蝉声真是的,真是叫的不是时候啊!”

拓勇念叨着走到自己租的房子前面,习惯性地走上楼梯准备拿出钥匙,松了松自己领带,像是把束缚住自己最大的障碍暂时挪到一旁去一样,长长叹了口气。或许是刚刚从机械的公司工作中摆脱开来,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发锈的门前站着一个人。那人看上去有些老了,头发也比拓勇的要来得稀疏,不过似乎还有着精神。

“很抱歉,我这次来打扰你,本不应是我来的,但我想,是的,我需要和你谈谈。”作为自己曾经的妻子的父亲、自己的岳父就在现在这时候站在自己的面前,这大概是让人没想到的,这不免让人有些无措,只是他的神情看上去这次来似乎并不是为了指责拓勇。

“嗯,您不必站在这里,啊——请随我进屋吧,外面估计不大方便。”

“好的。”拓勇打开门领着老人进去。脱了鞋,小步走到冰箱面前拿出了些“水”放到杯里。坐定之后就这样看着对面。沉默了一会儿,他还是觉得自己先开口。

“那么,您这次来,是为了......为了和惠吗?还是说,您是为了孩子?”拓勇在老人面前变得有些不自然,毕竟,就是自己的颓废以及和妻子的争吵才让家庭变成了现在这样,他对此也感到沮丧。

“主要还是孩子吧,那孩子,柚希,她需要你。”对面说道。

“那么,和惠,她的想法呢?”他语气里听上去满是不安。“她对你的态度,大概是对我的恨吧,也说不定,这孩子,请你不要怪她。”大概老人的过去也有与他现在类似的经历,至少这句话让人不禁这么觉着。

他们的对话结束得很快,老人临走前没有多说些什么,只留下一句“去看看吧”,就起身离开了。拓勇瘫坐在榻榻米上,心里想着得全是那人临走前说的话,心里又不免烦躁起来,脑子里浮现出妻子的样貌,“真是尴尬啊,”说着便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相片来凝望, 背后粘着半截细线。相片上照的是个几岁大的孩子,是他跟和惠的女儿——柚希,“果然,还是去一趟吧。”

这时候的约摸到了幼稚园放学的时间,放学铃声打得很响,自从离婚后,女儿就读的地方也换了位置。“我记得,现在大概是这儿。”拓勇躲在幼稚园一旁的电线杆后面,看上去很奇怪突兀,就这样等待着柚希的出现。

路边走过的人对拓勇投去异样的眼光,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做,只能保持这样的样子呆在那儿,希望能看一眼柚希现在的样子。

“你,为什么在这儿?”“啊!”妻子和惠出现在拓勇的身后,这着实让他下了一跳。

“你们,你和父亲,怎么都这么突然?”

“什么?你是指什么?”妻子板着脸,盯着拓勇。

“啊,不,没什么,你......你最近还好吧?”他有些扎架不住妻子这样的态度,胡乱问了一句。

“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,不过你,就不多关心关心我的柚希吗?”

“嗯......但她也是,也是我的柚希,我这些年也有在努力寄钱给你们,对了,那些钱你都用上了吗。”他急忙问道,可妻子却为此皱起了眉头。

“那些钱都会是为了柚希而去用的,这一点请你不用担心。不过,既然找到这来,恐怕父亲叫你过来看看吧,真是多管闲事。”

“不,别这么说。这,也是我自己的意愿,她毕竟是我的女儿,我想见她。”那种一下子被猜中了的惭愧心思在拓勇心里蔓延开来,不过转眼就被自己的其他情绪盖过。

“妈妈!”走出幼稚园门的柚希招着小手向两个人的方向小跑过去。和惠把她搂进了怀里,“爸爸也在!”刚结束一天玩乐的她似乎很兴奋,看着柚希的灿烂的笑脸,拓勇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穿过一样,整个人都变得酥麻起来。

“柚希,柚希想要放风筝,爸爸来放!”女儿的笑脸就近在眼前,妻子的脸上虽没有笑容,但姑且也舒展了些,至少不再绷着脸面对拓勇,“可爸爸说不定待会儿有事,我们下次再放好吗?”妻子蹲下来向柚希询问道,同时使眼色给拓勇。

只是拓勇像是故意忽视和惠的眼神一样笑着说道:“我不要紧,既然柚希想要爸爸来放风筝,那爸爸就陪你放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揉了揉女儿的脑袋。

天渐渐变了颜色,阳光不再是刚下班时那过度刺眼的白,而是变得柔和,整个天空像是被画笔用橘橙的颜料一层层涂抹。天空之下,拓勇把从商店买来的风筝整理好,面朝着妻子和女儿,在草地上将风筝线一根根穿过孔,绑好。当妻子递过转轮时,一阵风恰好吹过了这片草地。

“好极了,柚希。快,和惠,帮我拉着线,我要跑起来。”或许是许多年没有听到丈夫这样称呼自己的名字,和惠一时之间愣了神没反应过来,但还是急忙说了声“好的!”。木村拓勇在晚霞的映照下、风的吹拂下,奔跑着,随着妻子的手渐渐放开,风筝一下子高高飞上了天,女儿望着天上的风筝,也跟着父亲跑了起来,呼喊着“爸爸好棒,爸爸好棒!”拓勇的心被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给予了一记重击,不过这感觉并不痛苦,反而是把原本堵在心里的一堵墙敲碎了一样的舒畅。

柚希笑了,妻子笑了,拓勇也久违地笑了。风筝迎风,高高在天。

评论
热度(1)

© 召之南棠 | Powered by LOFTER